阿乙己

阿乙己是唯一穿着长衫打篮球的人。他对人说话，总是满口“三步上篮”、“挡拆配合”，叫人半懂不懂的。有一回，他运球到我跟前，将长衫的下摆撩起掖在腰间，很恳切地说道：“你晓得么？投篮的力道，全在腰马合一。”我敷衍地点点头。他便独自在三分线外比划起来，嘴里念念有词，什么“科比的后仰”，什么“库里的弧度”，引得场边歇息的人都哄笑起来，球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后来我见得少了，听说他苦练的绝技终究没能在野球场上派上用场。有一日黄昏，我竟在小区破旧的球场又遇见他。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衫，固执地一次次将球投向篮筐。球砸在铁框上，发出“哐当哐当”的闷响，总是不进。我喊他：“阿乙己！”他回过头，额上是晶亮的汗珠。他擦了把汗，神色有些黯然，旋即又挺直了腰板，正色道：“手感……手感快来了。”说罢，又捡起球，对着那歪斜的篮筐，投出一个无比认真的弧线。

那身影，在暮色里，竟有几分孤独的庄严。